“十五五”：长三角如何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
近期，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主持召开部分省区市“十五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座谈会时强调，“十五五”时期，必须把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摆在更加突出的战略位置。长三角地区作为我国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战略承载区，发挥区域优势，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是“十五五”时期需要着力推动和落实的一项战略任务。
准确理解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理论逻辑
新质生产力是以科技创新为核心驱动力，以战略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为载体，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和高创新性、强渗透性和可持续性的先进生产力质态。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健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应该说，因地制宜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已成为当前全国各地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共识和自觉行动�！笆逦濉笔逼�，要更加科学理解和准确把握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丰富内涵和实践要义。
第一，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关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辩证发展这个基本原理的重要体现。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力是最活跃、最革命的因素，其发展水平决定生产关系的形态；同时，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适应其发展要求。新质生产力作为以科技创新为核心驱动力的先进生产力代表，其发展必然要求相应的生产关系与之相适应。从区域发展来看，科技进步和创新会推动某一个区域甚至总体的生产力水平不断向前发展，但是生产关系的各种内在因素及其差异性、不均衡性等，会影响甚至制约生产力的发展。长三角地区一体化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决定了这个区域必然要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但不同区域之间、城乡之间、产业之间、市场体系、大中小企业、上中下产业以及由此形成的区域性管理体制机制等方面，仍然存在较大差异性和不平衡性。这就决定了长三角地区发展新质生产力无法按照统一的模式和路径来推进，而是要坚持因地制宜方法论，从三省一市高质量一体化发展的实际出发，处理好差异化发展与一体化发展的关系，这样才能形成长三角高质量一体化发展的新态势，进而快速形成并释放新质生产力的潜力。
第二，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也是大国区域经济学关于区域分工理论的实践要义。区域经济学的核心，特别是大国区域发展理论，本质上强调实现区域分工合作、发挥区域比较优势，提升资源空间配置效率。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实际上就是强调要高度重视区域发展的区位条件、资源禀赋、发展阶段等诸多要素的适配性，把比较优势转化为发展优势和发展动能。从全国区域整体格局来看，沿�？诺厍劳懈劭�、开放优势和国际产业链网络，充分发挥资本、技术、人才等优势，加快发展人工智能、集成电路、生物医药等知识密集型以及数字经济、跨境电商等开放型新兴产业；内陆地区应更多依托能源资源及产业配套优势和劳动力成本优势，加快发展和布局新能源、高端装备制造、绿色化工等实体型新兴产业。从推进长三角高质量一体化发展要求来看，长三角三省一市之间具有明显的互补优势，上海科技教育发达，江苏实体经济和产业基础好，浙江民营资本和科技市场活力强，安徽在新技术方面有后发优势。这就要求把高质量一体化发展与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有机结合，为区域协作共赢提供新思路。
因此，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既具有十分深刻的马克思主义学理依据和科学的方法论，也为加快高质量发展指明了工作方向和实践路径。“十五五”时期，我们只有坚持做到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才能更好发挥各地比较优势，构建“各展所长、优势互补”的生产力布局，避免“一哄而上”的同质化竞争、甚至恶性内卷的落后生产关系，才能找到各自创新的“突破口”和“主赛道”，激活各自发展的内生动力，从而将各地的潜在优势转化为现实生产力，更好地将地方优势与国家需求对接，形成“国家所需、地方所能”的良性互动。
长三角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建议
长三角是中国经济最具创新力、最具活力、最具潜力的国家战略区域。“十五五”时期，三省一市要认真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精神，提高“经济大省挑大梁”的政治站位，紧紧围绕“先行探路、引领示范、辐射带动”的使命感，率先走出一条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长三角之路，推动形成新质生产力竞相涌现的生动局面，成为全国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最佳实践地和新质生产力高密度集聚区。
第一，要进一步加强协同发展的顶层设计，提升长三角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能级和水平�！笆逦濉笔逼冢と堑厍糇ゲ钜旎�、协同化的重大科技任务布局，加快要素跨区域流动和资源配置跨区域政策协调，联合制定长三角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总体规划与顶层设计，坚持优势互补，突出分工合作，明晰各自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主攻方向、突破口及多方合作方向，形成长三角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新蓝图、路线图和施工图，最大程度地形成并释放动力源。
第二，要积极构建跨区域协同研发创新机制，联合打造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科技创新策源地�！笆逦濉笔逼�，要结合长三角“科教资源密集、产业协同基础好、开放程度高”的特点，加大跨区域协同创新、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共建共享、多元主体联动攻关、开放合作深化等路径，系统性提升基础研发能力，形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策源地。一是出台长三角基础研究协同发展相关规划，明确各省市在基础研究领域的定位，如上海聚焦人工智能、生命科学，合肥聚焦量子科技、核聚变、集成电路材料，南京聚焦人工智能基础算法，杭州聚焦数字经济和大模型等底层架构等，各自努力实现前瞻性基础研究、引领性原创成果重大突破，避免重复投入、分散竞争。二是共建重大科技基础设施集群，强化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底座支撑。继续深化上海张江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与合肥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两心同创”改革，支持大科学装置和大科学计划探索市场化运营方式，推动建立设施开放共享应用机制，打造“布局合理、功能互补、开放共享”的大科学装置集群，形成“从基础研究到技术突破”的全链条支撑。同时，要协同实施大模型、数据、算力基础性工程建设，推进新质生产力应用场景建设，在无人驾驶、低空经济、智慧康复等重点领域打造一批标杆场景和项目。三是围绕全球颠覆性重大科学难题，吸引全球科学家力量，开展联合攻关研究。探索新型举国科创体制的区域实践，三省一市联合设立世界颠覆性前沿科技研究项目或重大科技国际联合实验室，面向全球招募诺贝尔奖得主、图灵奖得主等顶尖科学家，给予长期稳定的科研经费和国际一流的研究条件，共同培育全球科技创新“核爆点”，抢占世界科技革命制高点、引领世界科技发展新趋势。
第三，着力优化未来产业新布局，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持续培育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新动能。“十五五”时期，要统筹推进传统产业升级、新兴产业壮大、未来产业培育，这是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基本路径。其中，以硬科技创新为驱动的未来产业，是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大牵引力量和动力来源。培育未来产业，对于长三角催生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发展新质生产力至关重要。近年来，长三角三省一市均出台了培育发展未来产业的相关指导意见或行动方案，纷纷提出了涵盖人工智能、人形机器人、量子信息、脑机接口、新材料、未来网络等多个领域的未来产业发展设想，但从最大程度发挥长三角整体优势的要求来看，不免存在一定的重复建设与同质竞争问题。因此，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进程中，三省一市要从长三角整体利益出发，紧紧扣住未来产业这个牛鼻子，协同调整、不断优化全域未来产业布局，更加突出市场导向和潜在优势，聚焦新产业、开辟新赛道、积累新优势、培育新动能，切实推动创新链与产业链深度融合，在更大范围内联动构建创新链、产业链、供应链、人才链，打造分工合作、高效联动、符合区域经济发展规律的长三角未来产业集群。
第四，全面深化体制机制改革，营造更具全球竞争力的创新生态，助力不断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新质生产力的本质是知识驱动的生产力。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高度依赖区域创新生态的培育。以创新驱动不断提高全要素生产率，这是“十五五”时期长三角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保障。一是构建区域和全球创新成果转化网络。一方面，要共同打造长三角技术转移中介市场，扶持生产力促进中心、科技信息中心、知识产权法律中介机构等科技服务和转化中介平台发展，实现技术需求方和供给方无缝对接，促进科技成果转移转化。另一方面，依托上海技术交易所、浙江科技大市场等平台，建立“基础研究成果—全球技术交易—产业转化”通道，促进基础研究成果的跨境流动与产业化。二是建立风险共担与利益共享机制，激发各类主体参与协同创新的积极性。吸引社会资本共同参与，组建长三角新兴产业投资基金或设置概念验证基金，对长三角区域范围内的前沿基础研究、新兴产业技术项目、共建孵化器和产业基地进行联合投资。联合推动税制改革，探索建立区域间横向转移支付机制和“投入共担收入共享”的财税分享机制。三是加大区域科技政策协同，营造开放协同的创新生态。推动长三角各类科技创新政策在更大范围、更广区域实现互认互通，增强政策一致性、执行协同性。推动高新技术企业、创新创业型人才、创新功能型平台、科技成果转化、研发创新基地等方面资质互认。四是实质性推动教育科技人才一体改革、跨省市贯通。畅通高校、科研院所和企业人才交流通道，完善双聘人员和用人单位考核激励机制。破解人才跨界流动的瓶颈制约，推行人才“柔性流动”政策，实施校院企高层次人才跨区域“互聘共享”计划，允许科研人员在不改变人事关系的前提下，跨省市参与重大基础研究项目。试点“科研签证”制度，为国外高端人才在长三角跨区域开展研究提供便利。统一落实研发费用加计扣除、专利转化收益分享等政策，形成以创新价值、能力、贡献为导向的统一人才分类评价体系，激发人才的创新动力和活力。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党委书记、研究员)
